来源：斯坦福商学院
2000年代初，得克萨斯州的一名软件程序员Evan Brown完善了他研究数十年的一个想法。在度假期间，他最终确定了一套将传统大型机系统数据转换为现代编程语言的系统，这项创新可以让旧软件在更快的计算机上运行。他试图与雇主DSC通讯公司达成协议，希望能继续研究自己的想法，并分享由此产生的利润。
但是谈判最终破裂，DSC反而起诉了Brown，指控他违反了雇佣协议。在后来被称为Alcatel USA, Inc. v. Brown的案件中，当时已被电信巨头阿尔卡特收购的该公司声称，Brown的想法属于公司财产。因为他签署的合同规定，公司拥有他在职期间创造的任何发明。2002年，得克萨斯州地区法院裁定DSC胜诉，Brown不得不将自己的创新成果交给了前雇主。
这场里程碑式的诉讼凸显了发明者希望保护和盈利的个人权益与企业希望利用和推广员工发明之间的紧张关系。媒体在报道中将此案定位为对具有创新想法的技术人员的一个警示案例。一篇文章将该裁决描述为“企业的胜利，小人物的失败”。当时的一条新闻标题甚至直接发问：“谁拥有你的大脑？”
对Chris Armstrong而言，Alcatel案的持续影响提供了研究知识产权与创新交汇点的独特机会。“创新是经济增长的核心，也是当下的热门话题。” 斯坦福商学院会计学教授Armstrong表示：“许多经济问题本质上都与产权界定不清有关。作为一名学者，我很能理解这个案例中的难点：知识产权的归属究竟应该属于公司，还是应该属于员工？”
作为企业员工的发明者贡献了高达90%的可获得专利的发明，因为个体发明者通常缺乏独立开发和将创意商业化的资源。Alcatel案成为了一个转折点，使得企业对员工发明的知识产权归属更加明晰。“在此之前，知识产权归属问题一直很模糊。” Armstrong指出，“上诉法院决定不受理Brown的案件，进一步明确了产权的归属。”
在Alcatel案之前，发明者可以利用自己的创新成果作为筹码威胁企业。如果公司不满足其加薪等要求，他们可以把发明带到竞争对手那里，甚至自己创业。1950年代的一个经典案例就是，贝尔实验室的研究员William Shockley因为在公司感到受限，便带着自己的构想离开贝尔实验室，创办了自己的半导体晶体管公司，为后来硅谷的出现奠定了基础。
Alcatel案确立了美国大部分州对员工发明归属的法律框架。但另外，还有九个州制定了自己的专属法律来保护员工发明权，包括加利福尼亚州、特拉华州、伊利诺伊州、堪萨斯州、明尼苏达州、北卡罗来纳州、内华达州、犹他州和华盛顿州。在最近的一篇论文中，Armstrong与来自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新加坡管理大学和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研究人员合作，探讨了Alcatel案对创新、信息披露、员工流动性和企业招聘决策的影响。
发明者的流动
研究团队分析了2003年至2006年间，美国公开上市公司提交的超过82,000份成功的专利申请，并筛选出涉及发明者及其所在地的数据。研究的重点是那些既有员工位于受Alcatel裁决影响州，又有员工位于不受影响州的公司。研究人员对比了这些公司内部受影响发明者与未受影响发明者的情况。
在Alcatel案判决之前，公司员工可以威胁将他们的创新成果提供给竞争对手，或者成立自己的初创企业。
研究发现，受到影响的发明者在随后五年内跳槽到竞争对手公司的可能性比整体发明者的平均离职率要低24%。这表明，知识产权归属从发明者转向公司后，减少了发明者利用专利要挟雇主的可能性。由于不能带走自己的发明，许多发明者选择继续留在原公司。
但是，也有一些发明者选择通过公司内部调动而迁居到其他州。研究人员发现，在迁居的发明者中，受到Alcatel案裁决影响的员工更倾向于搬往不受该裁决影响的州，其可能性比一般情况高49%。Armstrong认为，这表明发明者更愿意在拥有更强的知识产权保护、可以独立地利用其创意盈利的州工作。
此外，这个裁决还影响了发明者从事的研究类型。在公司知识产权权利增强后，企业更愿意让员工研究通用性技术，而非专门针对公司内部需求的创新。该裁决还影响了企业的招聘策略和专利披露方式。受Alcatel案裁决保护的公司更倾向于雇佣位于“产业集群”地区的发明者，比如硅谷等科技中心。Armstrong认为，这可能是因为Alcatel案裁决使得企业更不容易被同行挖走人才。
受裁决影响的公司还加快了专利信息向美国专利局的披露速度。研究发现，Alcatel v. Brown一案使得企业平均减少了7%的专利披露时间。专利披露对于激发其他创新至关重要，因此这一发现表明，该裁决可能加速了创新的扩散。
研究结果为理解创新的驱动和阻碍因素提供了宝贵的见解，尤其是在当下创新对经济增长和社会价值创造日益重要的背景下。无论是AI突破、应对气候变化的技术，还是支持老龄化社会和公共卫生危机的新方案，创新的作用都举足轻重。
Armstrong和Glaeser正继续深入研究专利披露的影响。专利申请是一个动态透明的过程，涉及多次修改和重新提交。研究人员希望了解这种信息的逐步泄露会如何影响创新。“作为会计学者，我们对信息披露的测量方式非常关注，也极为严谨。” Armstrong说，“这项研究可能会带来一些非常有趣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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